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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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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假回家父亲指着拴在枣树上的老狗说“孩子把它宰了反正也老了也给你补补身子。”父亲说着这话时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封藏了多年的老刀。

    

  我顺着父亲的指尖看过去。我看到了一双老眼,昏花的老眼,乞怜的注视着我,带着无助的木然。然而我看到了木然眼神背后的希望,一种求生的希望。那是一种对生的本能的眷恋,一种对过惯了平淡的生活的依恋。我又看了看那把刀,再看看老狗。这时我发现老狗注意到我的眼神交替的变化了,它可能也看到了那把刀,尽管它还不知道那是为它而准备的。不过,老狗可能潜意识里预感到了什么会发生。我瞥见老狗眼里有东西在滚动,明晃晃的,随后滴落在固守了一辈子的它的领地上,砸得尘土飞起。老狗是不是也和人一样,当临死的关头也会做最美好的回忆?在心白癜风哪里权威里对一生的得失做最后的评道?“鸟之将死,其声也哀”。老狗是不是也有了这种感觉呢?

    

  老狗跟了我们12年有余吧,记得从我上高一时就有了它的陪伴。记得是三姨家的老母狗的崽子,我嚷着让母亲抱了回来。小家伙当时很机灵,耳朵直挺挺的。我一看马上就喜欢上了它。往后的日子天天逗它玩,跑边了大半个村子。可惜暑假太短暂,我要上学去了,到城里去。走时小家伙对我恋恋不舍,用鼻子蹭我的腿脚,用舌头添我手脸,还跟着我的车后不停的跑。后来,我每隔两周就回去一次,小家伙慢慢的长成了大家伙,体格健壮多了,嗓门特大。我家的门是倒宅,门口有棵大树,老是阴森森的很暗,况且它还在不远的地方拴着。所以每一个到我家里得人都只有站在门外远远的喊的份,从不敢近前。因为单单是狗的声音就把人震住了。不过我每次摸黑回去,它好象是嗅到了我身上的气味,听到车子和脚步的响动也不动声色。它看不到人,怎么就不吠呢?莫非不是与我有通感不成?而且,它老是偷偷的给我一个惊喜,冷不防扑到我腿上,死缠瞎磨,时不时给我一个飞吻,逗的我心花怒放,大声笑起来,父亲和母亲就知道我回来了,这时就正好从屋里迎出来。狗此刻还会用头顶顶父亲或母亲的小腿,好象传递我回来的信息。所以我不怀疑狗真的是非常精明的动物,有时简直超过人了。在以后的几年里,尽管我常常在外,半年才回去一次,可它还是表示非常的亲热,好象是老朋友的重逢。我这时就会伏下身子,让它添我的手脸,感受那种老朋友的那份温暖。

    

治疗白癜风好的医院  这么多年,我从来没有仔细审视过狗,到现在我才发现狗老了。那身皮毛都快脱落净尽了,没有了先前的朝气,嗓门也苍老的许多,走起路来也歪来歪去,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在地。一切迹象表明老狗真的是到了快该入土的垂暮之年了。这或许也是父亲要宰杀它的原因么?而这个年龄还要吃他唯一存留的肉体么?他也兢兢业业奉献了我一辈子呀。如同一个人,走了一辈子,也饱受了一世的沧桑呀。如今,老了老了,还在岗位上默默把守着自己的责任。

    

  我看着父亲,父亲明白了。他犹豫了一会,嘴里喏喏着什么,最终还是收起了刀。父亲说,“你可专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能以为我是稀罕它的肉和皮。说实在话,我心底里不想那样做。同样是走了大半辈子的人了,对于也走了一辈子的老狗我会舍得么?尽管我不说,我也能理解狗和人一样,也是有感情的,也想如同出生一样求得个平安的活体离去。可是,我有什么办法呢?我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凄惨的老去,因为我从它身上会看到我老的影子。”我诧异了。父亲会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个奇迹。此刻我才感到我好象今天才理解和认识父亲。我对刚才心里对父亲武断的想法感到惭愧和脸红,我竟然把父亲的心灵想象的那么丑陋!

    

  我心里也矛盾起来,感到不知所措。想了一会,我说,“爸,放了它吧,任它去吧。”父亲也没什么好的主意,感到宰了又太残忍,所以只好点点头。我走过去,解开确切的说是砸开磨的要断了的锈迹斑斑的锁链。老狗不知怎么,没有立刻走,用那老眼注视了我们好久,又习惯的用头顶顶我的腿,磨蹭磨蹭我的手,我把它的头揽在怀里,摸着那突兀的嶙峋老身,心里一种莫名的伤感心潮在胸中涌荡。是对它的吝悯?是别离的神伤?我说不清楚,只是漠漠糊糊、隐隐然然的一种感觉而已。老狗一会把头从我怀中挪开,它抬头看了看父亲。之后围绕着院子走了几圈,走了。我和父亲一直注视着它掂着屁股晃来晃去,最后消失在视线之外。它会回来么?它知道我们是给他的是自由还是苦难呢?我心里默默地想。

    

  之后的几天,我常常看到它在村子里或是田野边,独自溜来溜去,像是一种悠然自得的闲逛,其实我感到它那是对旧有记忆的回复,或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吧。在生命的有限时段里,是不是在试图记住或是在希图些什么呢?当这个时候我真想去把它再领会去,可是我想想,还是任它这样把,我不想再让它进入那个套锁了它一辈子的地方,我怕它也会看到自己一生在那样缺少自由的熟悉场景里会伤心。它会不会感到自己的一世窝囊呢?再后来的几天,我看到它几次在人家的猪槽边吃剩下的猪糠,感到一阵阵的揪心。我从家里拿来的几个馒头,放到它嘴边,它看着我吃一口抬一下头,像是征求我的意见,很怕我不让它吃似的。我凄然笑着拍拍它的头,它就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。

    

  在暑假剩下的几天里,我再也没看到它。它会不会死了,或是到别的村子去了。如果死的话,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呢?到别的村子会不会依然凄凉的一个在转悠呢?我不得其解。父亲说,它很可能是死了,它身子骨吃不消这个夏天的毒辣。但我宁愿它到别的村子去串们去了,或许它早些时候有老朋友吧。晚上躺在床上,再也听不到它的叫声了,那样的粗狂的叫声,那样响亮的叫声,又是那样温暖人心的叫声。不过,我在想,在众狗吠吠的夜晚,有一直老狗,肯定默不做声。它是黑夜的一部分,在某个村子里或村子外转悠。它或者去一个荒废的破落院子,或者在一条无人问津的偏僻小路上。它就这么在游走,在生命的过眼往事中游走。它或许会嫉恨我们对它的不公,或许也在憎恨这个世界的不平。在远去的狗吠声中,在慢慢趋于冷冷的寂静中,它固守着自己孤独的心灵,添拭着受伤的躯体,在时间和空间的交融中,诋听着来和去的声音。也许,在这个场景中,它才会感到真正找到了今生的意义和自我归宿的趋向吧。

    

  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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