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暖的桔子
在路灯的映衬下
,果儿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了
,她努力把头隐藏在厚重的围脖里
,只露出那双扑闪晶亮的眼睛
,没有丝毫笑意。
什么时候走出家门她已记不清了,只知道在这之前,她如被寒冷吞噬的玩偶,无力的走出那冰冷的被窝。她惧怕寒冷,可飘洒忧伤的秋天如隔夜的海潮,无法抗拒的隐退。她真不明白,在寒冬腊月呱呱落地的自己为什么如此惧怕冬天。
果儿把自己塞进人流中,如一只被丢弃的桔子,在人们脚下翻滚。在那一刹,她希望自己变成失的桔子,裹着温暖的桔子皮,逃离恐惧的寒冷。
招牌上的霓虹闪烁着暧昧的光,果儿眯起眼睛仔细看它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充分沉溺在慰寂中。她走上台阶,这是一个城市角落里的酒吧,剃着光头的歌手在嘶哑的悲泣《你到底爱不爱我》。聒噪的场景让果儿感到惶恐不安,她逃出酒吧吸口冰凉的空气,诺大的城市竟然没有让她感到温暖的地方。
睫毛上挂着些许晶莹,她开始冷的上牙打下牙,下意识用冰
不要把青春早送在这些坟头上凉的手指摸了一下脸颊,只有这里,留有阿春唇温的地方有一丝温暖。他的人同他的名字一样,带着呵护的温情,光是叫一声‘阿春’,就会浑身暖融融的。
阿春电话里响起果儿的声音,“陪我到校园走走好吗?”,他高大熟悉的身影顶着柔软的雪花出现在马路一角。场上没有灯,地上的雪花白里透亮。阿春用双臂把果儿抱在自己胸前,充满怜惜的说,“还冷吗?”果儿抬起头看着他长满胡茬的下颏摇摇头,这一刻,她不想说话,她已经完全被他的体温融化,她不想浪费每一秒储存温暖的机会。
他们象一对连体婴儿在雪地上踩出大大的梅花,阿春站在梅花中间,果儿仍躲在他怀里不愿出来。“今天他不会找你吗?”阿春黯然伤神的仰望天空。
“不会,今天是他和那个女人的结婚纪念日。”果儿悠悠的说。
“为什么不离开他?”阿春的脸上写满了愤怒,“我不想成为一个瘪三的情人的情人。”果儿惊愕的抬起头,阿春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乞求,她的心突然隐隐作痛。果儿把头重新埋在他胸前,听他温热的心跳,时间仿佛彻底凝固,不知过了多久,无力抗拒的果儿羸弱的说,“我冷!”那声音仿佛来自天际。阿春的手抱的更紧了,他想把果儿揉碎了,塞进自己肚子里,这样就安全了。
窗外寒风呼啸,风雪交加,电暖气呜呜作响,果儿启动了屋子里一切可以发热的东西。她怀抱电手炉缩在被窝里,象只颤抖的病蛹,她已经三天没上课了,实在没有勇气钻进凛冽的寒风。在阿春那里储存的温暖快要消耗殆尽了,她不想再分享属于别人的温暖,那个已婚的男人要来看果儿,她果断的拒绝了。
爱情是什么?是对未来的求索,还是在放纵中挣扎?还是无奈的等待一次次不可预知的变故?不管过去算不算爱情,她都不想再贪婪的拥有,属于别人的幸福终究是别人的,默默地消失是她结束一切混乱的唯一办法。
在城市的另一端,她找了另一个窝,无处不流露温暖的气息。桔色家具和地板,桔色的床罩,当果儿悄悄撩起桔色窗帘的时候,春天就来临了。因为曾经有阿春的体温相伴,寒冷的冬天显得不那么漫长,她还记得他温情的吻着她冰凉的脸颊。果儿过着单调平静的日子,下课回到家里画画或者躺在床上看天花板,看饿了就跑到菜市场买些青菜作些吃的。
青涩的生活让她暂时忘记了患得患失的忧伤,她的脸色依然苍白,眸子依然清澈闪亮。成熟许多的举止无法掩饰她幼稚的倔强,如同一个坚信棒棒糖是甜的小姑娘,舔一口却发现苦彻心肺,便慌忙扔到地上,再也不敢尝试。
刚刚走出教室的果儿被一只大手抓住,她愕然惊呼。阿春嘶哑的声音在耳边低吼,“你跑哪去了?我找你都找疯了,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坏丫头!
患者提问:额头长白斑”果儿被阿春象老鹰捉小鸡一样拎出教学楼。跟阿春的身体相比,她太娇小了。阿春放亮了嗓音质问,“你带走了我的心,把它还给我。”没等回答便不顾一切的压住果儿鲜红的唇瓣,他浓密的睫毛里流出串串泪珠,滴在果儿脸上,快要窒息的她感到一阵冰凉。
平静后的阿春把果儿揽入怀中,果儿掂起脚尖吻他的下巴,她喜欢那长满胡茬的粗糙感。面对他波澜壮阔的激情,她彻底被征服了。尽管她很怕这份爱走的太快,日子仍然像飞驰的地铁,过了一站又一站,他们编织着美好爱情故事的开头和中间,象一对辛勤的小蜜蜂,用甜蜜点缀着赏心悦目的每一天。果儿担心日子过的太快,太快到达故事的结尾,她还没有来得及猜到……
“果儿,明天我要去上海,那边朋友给我联系了一份很好的工作。”
“一定要去吗?我怎么办?”
“机会难得,我的专业在那边好发展,你毕业后我就接你过去。”
“我去送你。”
“不用了,不想看你哭,到那边我会给你打电话。”
另一端响起挂断电话的嘟嘟声。温馨的呵护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从果儿的生活里消失了,她所担心的故事结尾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面目清晰,他一定是如她所担心的那样,因为对她的过去心有余悸而离开她。
等待那个承诺的电话成为果儿生活的全部内容,哪怕等来的只是草率的结尾也好,毕竟对她有个交待。果儿苦笑着问自己,还需要交待
能助你轻松对抗辐射的食品什么呢?从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结束,空留无边无尽的等待就是故事的结尾。
冬天没有因果儿的恐惧放慢脚步,仍然无法抗拒的再次来临。她更加惧怕寒冷,还增加了一个怪毛病,她开始惧怕‘春’字。一切跟‘春’字有关联的词,她听到后都会打寒颤,比如春天、春风、春节,甚至春卷……
她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眼睛,只想慵懒的躺在床上。早已经疲于用忙碌填充时间的空白,尽管空白会让她的伤口疼痛,那就任其疼痛吧,也许痛多了也就感觉不到痛了。
一个陌生的电话响起,果儿昏昏沉沉地拿起电话。
“喂 ,你好!”
“是果儿吗?”那声音也是陌生的。
“你是?”
“我是阿春的朋友,他得了肝癌,你去看看他好吗?”果儿听到阿春的名字打了个寒颤。异常的消息让果儿慌乱的手足无措,果儿心想,自己是怎么了,半年来不是一直在渴望阿春的消息吗?可是电话里说他是肝癌,怎么可能,他是那么强壮,阿春,你在哪?
走过漫长的弥漫医味的走廊,果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阿春,他的面容变得又黑又黄,眼窝深深的陷进头骨里,已经瘦的不成样子。果儿的视线早已经模糊,她泪水滂沱的趴在阿春的胸前,不停的重复,“为什么要残忍的离开?为什么要骗我说去上海……”
果儿把阿春接回家中,他虚弱的躺在果儿怀里。
不安分的冬天仍然吞噬着温暖。
“我冷!”那声音仿佛来自天际。听到后果儿把阿春抱的更紧,亲吻着他的长发。
“还冷吗?”果儿轻轻地问,阿春摇摇头,这一刻他不想说话。
果儿微笑面向窗外,“看见窗外的院子了吗?开春的时候我们就在那里种上温暖的桔子。”
“好,我们一起种温暖的桔子。”
……
果儿终于找到了故事的结尾,看着怀里孩子般熟睡的阿春,她已暗下决心,不管阿春能活多久,她都一刻不会离开。